《湖泊班記事》南澳．神祕湖：金洋那一夜

隔天要離開金洋的時候，一道像是巨蛇般纏繞著山的雲霧為我們送行，我又想起了初到金洋時，以近距離看著操場後頭的山上雲霧翻騰，宛如身處幻境。

甫自神祕湖歸來的那晚，我們又再度走上極顛簸的山路，費盡力氣才回到平地，在操場旁邊的籃球場上整理起晚上要用的睡墊與帳篷；這應該是我生平少得可憐的第二次搭帳篷外宿吧，看著前輩們熟練俐落的進行著動作，心裡有慚愧，也有對黑夜將來的期待。

從我們早上剛到金洋部落就冒著細雨在操場上踢足球的小朋友，隨著天色變暗，他們也以過人的體力轉戰到蓋了雨棚的籃球場的另一端，於是我們就各據一邊的各自進行，他們繼續他們的激鬥，而我們終於可以坐下來，歇歇腳。

然而在隨行大姐的充滿好意的主動交涉與強勢慫恿下，突然在隊伍裡屬於「少年人」的我們，也必須上場跟他們一搏！？

突如其來的三對三足球賽

我怎樣也沒想到才剛揉著膝蓋完成加入湖泊班的第一次遠征，終於歸來後竟然緊接著一場足球賽，然而在這些小朋友的大方首肯下，無法再推辭，天啊，踢足球這件事可能要追溯到國中二年級以前了，還跑得動嗎？我非常懷疑。

接 下來的競賽非常精彩刺激，精彩的是他們赤著腳在水泥地上靈活的盤球、傳接球與高速奔跑，刺激的是當他們起腳射門時，守門員手上「碰！」的一聲巨響，奠定了 我們只敢搶球、不敢擋球的競賽基調。不過越玩是越起勁，在一旁觀戰的大哥都忍不住加入戰局，到後來跳起來爭球、頂球的畫面都出現了，激戰一直到我們的嚮導 －也是社區發展協會的理事長為我們帶來熱騰騰的晚餐才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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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泊班記事》南澳．神祕湖：雲霧裡的湖泊

我到現在還可以清楚的記得，走過僅有腳掌寬的岩石縫、或坐或爬的踏著黃泥滑過銳利石堆向下推進，雨勢在這裡突然收了起來，遠處的腹斑蛙以可愛的「嘎嘎∼嘎嘎∼」叫聲呼喚著，忍不住喜悅，找到一處平緩地向外探頭一看。

籠罩在厚厚一層白霧裡、以屏風般的山為背景，底下是此行的目的地－鮮綠色的神祕湖。「我們這邊的小孩子天生下來都是遠視的‥‥」嚮導一派輕鬆的說著，邊用手向我們比劃躲在水草叢中的小水鴨的方向，如果小水鴨再害羞些，那如豆的黑點是根本很難被發覺的。

神 祕湖的湖域比行前想像的大上好多倍，就算之前看過了紀錄片，也難以想像真實的空間感；而這廣大的湖域，也是一般相機片幅與鏡頭所難以收納的，除了照片所示 的範圍，若向右望去，神祕湖是大幅度的延伸到白霧裡去，向左望去，兩岸收勢成一條水道，當我還沈溺在辛苦跋涉後的此情此景，同行的學員早就衝到湖邊、甚至 已經泡在水裡了。

彷彿有種共同的興奮情緒鼓動著大家，老師、來自台北荒野的學員與經驗老到的學長姐開始七手八腳的進行調查與採集，明明不久前才剛從水窟裡走出來，現在又一股腦的跳進水裡，放眼所見豐富的物種，湖裡洋溢著生氣，不經提醒，根本感覺不到這是一個正邁入老年期、逐漸陸化的湖泊。

雙腳再次沒入水中，這次不但是褲管為湖水壓得緊縮，還加上緩緩水流與底下佈了青苔的石頭；我舉步維艱的緊跟在後頭撿拾前人這裡興奮的呼喊、那裡驚喜的發現，但總是措手不及，智安大哥很好心的為我指認了在岸邊漂流的黃花狸藻，而我也顧不得手醜，趕緊拍照存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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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泊班記事》南澳．神祕湖：高山上的珍珠－豌豆蜆

過 了寫著神祕湖的那塊牌子，踏進埋沒在迷霧中的森林，儘管心裡知道仰頭就是天，然而身在其中，就像是走在一個巨大而密閉的洞穴裡頭一樣，我們穿越起伏顛簸的 長廊、被樹與霧層層裹覆著，山蘇落在張牙舞爪的九芎上，生出酋長般的綠冠；嚮導說，山裡的動物正在看不到的角落盯著我們的行進，我向深處望去，尋找在夜裡 會發光的眼睛，雨鞋底下咬著碎石嘎滋嘎滋的在白霧中潛行。

自此 以來都是涉水而行，冰涼的水重重的壓在腿上，穿著涉水褲緩步前進，好像兩腳 打了繃帶行走似的，有著奇異的感受，向水底望去有清有濁，清的可以見到在水底漂浮的水生植物，濁的是雨鞋拔起掠過捲起的黃泥與腐植質；在渾水裡行走，小飛 俠雨衣都給染黃了，但一點也不覺得髒，這是來到山上才慢慢發酵的一種想法改變：平常穿著衣服在街上晃來逛去，總是會有些接觸或摩擦，回到家裡，就算看不見 污漬都會擔心沾上什麼細菌了，更不用說弄得又綠又黃的，然而在山裡就不同了，常得抓著長滿苔蘚的樹幹前進、靠在雨後沾了土的枯葉上取景，蜘蛛絲偶然吹到臉 上了，或跪或趴在草叢裡、朽木上都是經常有的事情，但這一切完全沒有「髒」的感覺，甚至警覺，也許可以極端的說，在這少有人跡的地方，要找到哪裡骯髒還真 是件難事；也因此，在山上的時候都是非常自在的。

海拔高度一千一百公尺的神祕湖藏在深山中，同時也保存了相當多稀有植物，包括了全台灣只有四個地點有的東亞黑三稜、全台只有神祕湖有的微齒眼子菜、在平地已經處於滅絕危機而已屬稀有的金魚藻、小茨藻、會吃蟲的黃花狸藻，以及同樣稀有的卵葉水丁香與小葉四葉葎。

然 而教人倍感遺憾的是，由於經驗與裝備不足加上天候不佳，邊趕路邊涉水，攝影記錄變得是件非常困難的事情，在沒有充足光線的情況下，儘管有2.0的光圈，一 遇冷風吹過就難有清晰的照片，更不用說要用微距鏡頭抓取細節了，若真要下定決心等風停又會脫隊，所以很多時候都聽著大家興奮的呼喊著自己的發現，卻無力捕 捉。真的充滿了魚腥味、可以治癒長年過敏的魚腥草，以及四葉一環、長得非常可愛的小葉四葉葎都無法留下照片。

彎著腰走過一段，前頭的風景又變得開朗起來，只見老師開始拿著畚箕在水裡篩啊篩的，不一會兒就找到了住在神祕湖的嬌客－在最後一次冰河時期、距今一萬八千年前來到台灣的孓遺生物－豌豆蜆。

一 萬八千年前的末次冰期，海平面比現在低約一百三十公尺、台灣海峽並不存在，而亞洲大陸正是非常寒冷的環境，相對的處於沿海的台灣因為有海洋提供熱能，氣候 溫暖而適合生存，許多動物便移棲來台，豌豆蜆便是其中之一，之後氣候暖化、冰河撤退，豌豆蜆便被隔離在各山域，其演化與繁衍只限在寒冷的高山，是為冰河時 期的孓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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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泊班記事》南澳．神祕湖：綠草織成的蓬床

過 了寫著神祕湖的那塊牌子，踏進埋沒在迷霧中的森林，儘管心裡知道仰頭就是天，然而身在其中，就像是走在一個巨大而密閉的洞穴裡頭一樣，我們穿越起伏顛簸的 長廊、被樹與霧層層裹覆著，山蘇落在張牙舞爪的九芎上，生出酋長般的綠冠；嚮導說，山裡的動物正在看不到的角落盯著我們的行進，我向深處望去，尋找在夜裡 會發光的眼睛，雨鞋底下咬著碎石嘎滋嘎滋的在白霧中潛行。


沿著 崎嶇的碎石徑向深處推進，終於到達長滿了咬人貓的岔路口，從這裡開 始，便正式進入神祕湖湖域，由於神祕湖相當古老，因此充分展現出了湖泊與時演替、由生至死的豐富面貌，而眼前所見這一片樹林，在古早以前都是神祕湖的水域 範圍，經過了水生植物一代一代的凋零堆積，湖泊慢慢轉變為草澤，草澤慢慢乾涸成陸地，緊接著樹木進駐成林，各種植物前仆後繼的在此努力扎根，以舊死換新 生，我們以宛若根針的微小姿態介入這正劇烈改變的巨大場域中，神祕湖似乎是以水生至陸生、完整且鮮明的植物分布說明著存在與逝去的真義。

眼前一棵平時難得見到、長得十分粗壯的古老九芎，將神祕湖的生命史推向更遠處，支幹上附生的山蘇更誇張了九芎的巨大，至此步道分為兩邊，而我們選擇了向右的非觀光客路線，期待以看似無路之路，更真實而深刻的親近神祕湖。

原 本以為穿著雨衣上山已是稀奇，沒想到接下來的路程與身上穿的那件塑膠涉水褲息息相關，這幾天恰巧碰上鋒面來襲，山裡承接了豐沛的水量，碎石路與湍急的水流 或平行、或不時交錯，甚至完全疊合；眼見一片綠意，沒想到跨步向前卻一腳踏空、陷入水底，重重拔起雨鞋又捲起淤泥，於是出現一條混濁的水道－「真正的路」 比我們所想像的還要低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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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泊班記事》南澳．神祕湖：金色的海洋

過 了寫著神祕湖的那塊牌子，踏進埋沒在迷霧中的森林，儘管心裡知道仰頭就是天，然而身在其中，就像是走在一個巨大而密閉的洞穴裡頭一樣，我們穿越起伏顛簸的 長廊、被樹與霧層層裹覆著，山蘇落在張牙舞爪的九芎上，生出酋長般的綠冠；嚮導說，山裡的動物正在看不到的角落盯著我們的行進，我向深處望去，尋找在夜裡 會發光的眼睛，雨鞋底下咬著碎石嘎滋嘎滋的在白霧中潛行。


數小時前，車子開上了蜿蜒的蘇花公路、繞過兩個大彎，在濛濛細雨中下降到南澳，接著轉進武塔，來到南澳南溪旁的金洋部落。

金洋，KINYAN，乍看之下好像是來自於古語的譯音，後來才知道，原來「金洋」這個名稱，是出自充滿了視覺想像的：金色的海洋。

數 個月後在四季往加羅湖的水泥工寮裡，老師為我們解開了「金洋」之所以被稱作金洋的謎：廣為人知的金城－九份，全盛時期的產金量號稱全亞洲第一，然而鮮為人 知的是，位於大濁水溪源頭的老金洋，每公噸所含金砂量，僅以三．二公克之差直追九份；在遠古時代，自地心湧出、含有黃金的高溫高壓水溶液，上升到老金洋地 區的石英岩脈與水成岩脈之間凝結，隨著河流的侵蝕與搬移，河床上出現了肉眼可辨的碎米粒狀山金，西元1918年，日本總督府派遣地質探險隊深入探勘，「金 洋」因此定名，二十幾年後，先後有台陽等礦業公司入山試採，根據採樣判斷，當地每公噸礦砂中含有黃金四十六．八公克，與九份全盛時期每公噸礦砂含有黃金五 十公克的記錄已不相上下。

是深山險路，隔絕了淘金夢，然而應是洶湧無比的淘金夢，又豈是山路所能斷絕？可見這一路深險非常，而我們也都紮紮實實的體驗到了。

我 們在群山環繞的金洋國小稍作休息，接下來的山路必須換搭四輪傳動車，然而今天的天氣不是太好，我們的泰雅嚮導－金洋社區發展協會的理事長十分擔心山路路況 不佳，原來前往神祕湖的路並未沾染任何柏油與水泥溝渠，一切皆採取對自然干擾最小的施工工法開路，也因此遇雨便有坍塌的危險。理事長趁著空檔，跟我們講解 了他們從老金洋遷徙至此的經過，也提起了他們帶著部落裡的小朋友，由校長、主任與獵人陪同，在去年三月進行尋根之旅，重回故鄉老金洋，重見山裡不識人的苦 花、難以指數的山羌與飛鼠，以及說不盡的動人故事與古老智慧，奇妙的是，透過理事長那淡淡的泰雅腔調、樸實的敘述，馬上就製造出令人嚮往、充滿視覺想像的 氛圍。

湖泊班的邱錦和老師為了不枉我們走這一遭，最後還是執意風雨無阻的帶隊上山，於是車隊在雨霧中向上爬升，如果從擋風玻璃看出去，這一路只有兩種風景：漫著白霧的天空，相對著碎石與黃泥，然而重點在於這兩種風景，在大部分的時間裡，只能取其一，且互相交替。

看 天、看地、看天、看地‥‥如圖所示，由於山路高低起伏相當大，已經不能以「顛簸」形容，最適切的詞應是「跳動」，四輪傳動車一路「跳動」著，著實考驗著車 子底盤的硬度，以及車上的乘客對於體內器官位移後的復原能力，這就好像把雲霄飛車裡最精彩的那段擷錄，然後加快速度反覆播放反覆播放，沿途的風景無暇觀 賞，金洋社區早就埋沒在重重白霧之下，我使勁力氣強迫自己睡著，期待睜開眼睛時目的地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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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泊之美班》本學期行程大公開

09/14 溪北平原湖泊
10/04、05 南澳神祕湖
10/19 溪南平原湖泊
11/02 亞特蘭提斯湖
11/16 崙埤池
12/07 鴛鴦湖
12/27、28 加羅湖群
01/02 再訪雙連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