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泊班記事》南澳．神祕湖：金色的海洋

過 了寫著神祕湖的那塊牌子，踏進埋沒在迷霧中的森林，儘管心裡知道仰頭就是天，然而身在其中，就像是走在一個巨大而密閉的洞穴裡頭一樣，我們穿越起伏顛簸的 長廊、被樹與霧層層裹覆著，山蘇落在張牙舞爪的九芎上，生出酋長般的綠冠；嚮導說，山裡的動物正在看不到的角落盯著我們的行進，我向深處望去，尋找在夜裡 會發光的眼睛，雨鞋底下咬著碎石嘎滋嘎滋的在白霧中潛行。


數小時前，車子開上了蜿蜒的蘇花公路、繞過兩個大彎，在濛濛細雨中下降到南澳，接著轉進武塔，來到南澳南溪旁的金洋部落。

金洋，KINYAN，乍看之下好像是來自於古語的譯音，後來才知道，原來「金洋」這個名稱，是出自充滿了視覺想像的：金色的海洋。

數 個月後在四季往加羅湖的水泥工寮裡，老師為我們解開了「金洋」之所以被稱作金洋的謎：廣為人知的金城－九份，全盛時期的產金量號稱全亞洲第一，然而鮮為人 知的是，位於大濁水溪源頭的老金洋，每公噸所含金砂量，僅以三．二公克之差直追九份；在遠古時代，自地心湧出、含有黃金的高溫高壓水溶液，上升到老金洋地 區的石英岩脈與水成岩脈之間凝結，隨著河流的侵蝕與搬移，河床上出現了肉眼可辨的碎米粒狀山金，西元1918年，日本總督府派遣地質探險隊深入探勘，「金 洋」因此定名，二十幾年後，先後有台陽等礦業公司入山試採，根據採樣判斷，當地每公噸礦砂中含有黃金四十六．八公克，與九份全盛時期每公噸礦砂含有黃金五 十公克的記錄已不相上下。

是深山險路，隔絕了淘金夢，然而應是洶湧無比的淘金夢，又豈是山路所能斷絕？可見這一路深險非常，而我們也都紮紮實實的體驗到了。

我 們在群山環繞的金洋國小稍作休息，接下來的山路必須換搭四輪傳動車，然而今天的天氣不是太好，我們的泰雅嚮導－金洋社區發展協會的理事長十分擔心山路路況 不佳，原來前往神祕湖的路並未沾染任何柏油與水泥溝渠，一切皆採取對自然干擾最小的施工工法開路，也因此遇雨便有坍塌的危險。理事長趁著空檔，跟我們講解 了他們從老金洋遷徙至此的經過，也提起了他們帶著部落裡的小朋友，由校長、主任與獵人陪同，在去年三月進行尋根之旅，重回故鄉老金洋，重見山裡不識人的苦 花、難以指數的山羌與飛鼠，以及說不盡的動人故事與古老智慧，奇妙的是，透過理事長那淡淡的泰雅腔調、樸實的敘述，馬上就製造出令人嚮往、充滿視覺想像的 氛圍。

湖泊班的邱錦和老師為了不枉我們走這一遭，最後還是執意風雨無阻的帶隊上山，於是車隊在雨霧中向上爬升，如果從擋風玻璃看出去，這一路只有兩種風景：漫著白霧的天空，相對著碎石與黃泥，然而重點在於這兩種風景，在大部分的時間裡，只能取其一，且互相交替。

看 天、看地、看天、看地‥‥如圖所示，由於山路高低起伏相當大，已經不能以「顛簸」形容，最適切的詞應是「跳動」，四輪傳動車一路「跳動」著，著實考驗著車 子底盤的硬度，以及車上的乘客對於體內器官位移後的復原能力，這就好像把雲霄飛車裡最精彩的那段擷錄，然後加快速度反覆播放反覆播放，沿途的風景無暇觀 賞，金洋社區早就埋沒在重重白霧之下，我使勁力氣強迫自己睡著，期待睜開眼睛時目的地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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